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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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里面忽明忽暗地穿行。

    一间残破的石头垒砌而成教堂出现在眼前,昔日鲜艳的玻璃窗花已经愚钝,温度缺缺的阳光洒在残破的废墟里。

    她找了块石阶坐下,沉默地看着成群的飞蚊在光束下如同灰尘般抖动,脚边柔软的青苔上蓝黑色的蚂蚁爬过。

    初秋傍晚的风已有些微凉,可她不敢就这么狼狈的回家——看到她这幅模样,继母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拿起酒瓶砸她。

     ……那就晚一点回家吧,等继母喝醉了,睡着了,再偷偷溜回去。

     心不在焉地晃晃腿,她凝视着手里的阳光。

    那刺眼的金色,灼烧着她的眼睛,就像车祸现场的那场大火——本该保护父亲的车躯成为了营救他的阻碍,接着油箱爆炸的轰鸣震碎了希望,将他整个人连同巨大的卡车一起吞噬,通天的火舌舔舐着低云,黑夜宛如白昼。

     明明还有不到一个镇的距离,他就要回家了。

     她悲伤地痛哭起来。

    丝毫没有留意到身后阴影里贪婪盯着她的那双眼睛。

     父亲下葬那天下着雨。

     除了她之外,只有两位卡车公司的同事。

    两个木讷的男人在仪式结束后与她短暂地拥抱了一番就离开了。

     一块小小的石砖,上面刻着他的名字,这就是他的墓。

    她孤独地蹲下来抚摸那块凉凉的石面。

     孩子,我得走了。

    牧师叹了口气说到。

    这附近有个教堂,你去那避避雨吧,早些回家。

     也许是她走得太慢了,也许是这雨越下越大了。

    走进那间空旷的教堂时,她的浑身都湿透了。

     好冷。

    她钻进了那个狭窄的的隔间,企图保存身体的温度。

     “我的孩子,你想向神说些什么?” 雕花格栅的另一侧传来了一个低沉好听的声音,如同教堂的钟声一样空灵。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正坐在忏悔室里,一位神父耐心地等待着她的倾诉。

     压抑的情绪第一次被敞放开,混着她的眼泪,洪水般宣泄而出。

     都怪她!为什么要答应去读圣西蒙!为什么要放任爸爸透支自己来凑齐昂贵的学费! 都怪她!为什么没有在那天送上保佑他平安的吻!为什么没能在他生前认真地向他说一句我爱你! 上帝啊!她所遭遇的恶都不过是她的罪有应得!是对她贪心索取父亲的爱的惩罚!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 原来把一切都托付给全知全能的神是如此轻松。

    在忏悔中,身体越来越重,头脑却越发轻飘飘的。

    她竟在喃喃自语中沉入了梦乡。

    一个好沉好沉的梦,浸满了黑暗的甜蜜,她好想就这么一直睡下去,再也不用醒来。

     吱嘎! 朦胧的迷雾里传来了格栅被推开的声音。

     醒醒,我的小公主。

     爸爸?她猛然睁眼,慌乱地抬头。

    一双慈爱的灰色眼睛撞入眼帘,不是父亲却胜似父亲。

     醒醒,jeanne。

     伊恩神父脸上挂着柔和的微笑,向她伸出温润宽大的手。

     我的手将托住你,免得你的脚碰在石头上。

     但现在你得醒过来,穿过荆棘来到我的国,从此魔鬼再无法伤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