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

关灯
    拖着步伐继续往楼上走。

     盘旋的台阶仿佛没有尽头,栏杆上的锈迹时不时刮过缎带,发出细微却刺耳的‘刺啦啦’的响声。

     家里没有空调,那台二手的冷风机在前些天坏了。

     正值夏季,哪怕是在留学生的旧物交易群里,这类物品也贵得出奇。

     夏理跌坐进沙发,慢慢躺下去,枕在扶手上,闷着一室的热气出神。

     装礼物的纸袋斜靠着蛋糕盒,不知怎么忽地倒了,摔到地上,打破寂静,唤回夏理的注意。

     设计简洁的礼盒掉出来,黑色皮匣,在角落印着万宝龙的标志。

     比起宋濯为母亲准备的礼物,这确实如对方所说,算不上奢侈。

     夏理深深吸了口气,倦怠地起身,继而弯腰,把地上的东西全都捡了起来。

     [拿起这支笔的时候,请一定要想起我。

    ] ---- 夏理坐在书桌前发呆。

     夜已经深了,从卧室的窗户往外看,连月光都吝啬照耀这个角落。

     小小的皮匣正放在夏理面前,被打开了,在洁白的底衬间裹着支嵌了黑欧泊的钢笔。

     宋濯把纸条叠得细致,就连折痕都四平八稳。

     他没有留下落款,刻意要让夏理主动记起他的名字,坏心眼地不甘平淡退场。

     “拿起这支笔的时候,请一定要想起我……” 纱袋已经泛黄,橙花没了香味,干瘪地堆叠在一起。

     美好的回忆总是短暂得如同幻影。

    镜花水月,稍纵即逝。

     尼斯的春末分明就在不久之前,却又遥远得仿佛相隔世纪。

     夏理把笔取出来,摘下笔帽,用没有墨水的笔尖连出不存在的笔画。

     [夏理,夏理。

    ] 卧室逼仄狭小,夏夜在昏暗的光线下愈发变得潮热。

     夏理就要喘不过气,要在这间老旧的公寓里窒息。

     他不能再留在这里了,留在这里他会疯掉的。

     [问你的心。

    ] 夏理写不下去了,沉眠已久的焦虑被唤醒,揪着他的心脏催出轰鸣。

     他爬到床上,躺进枕头,惶惶盯着天花板上凝固的影子,清醒地感受到无数思绪在脑海中对抗交织。

     想要什么? 需要什么? 支撑精神的根本是什么? 通透豁达的前提是什么? 夏理不是圣人。

    他是在由权力与财富构成的阶层之上长大的孩子,所体验过的世界甚至要比他人穷尽想象的美梦更为盛大。

     他不能在这里了,这会让精神枯竭,爱好与追求都变成日复一日的煎熬。

     夏理想不起来徐知竞的电话,去垃圾桶里翻那张被揉皱的纸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