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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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出头的年纪,细打量起来眼角可见几丝细纹。

    他是这芸芸众生里最普通的那种人,疲惫且暗淡,往人流里那么一穿行,便叫人再分辨不出个你我他。

     众人簇拥着,他神色淡淡,面上不露一丝欢喜或不耐,眉眼亦低垂着,也不像有什么矜贵身份。

    周遭诸人却是恭谦,见缝插针的说着漂亮话,以求个官途亨通、财运咸达。

     “陈大人,户部将选侍郎,能否劳烦您为我美言两句,日后小子也好给您、给纪大人帮上忙。

    ” 陈朴抚了抚衣袖上的褶皱,并不直言应承,只回了句四面着光的“你有心,主子自会看在眼里。

    ” 说话的人唯唯,却不肯轻易罢休,仍纠缠着。

    到了胭脂楼的门口,陈朴一抬手“得了,也别一帮人堵在这儿了,让别人瞧见了像什么样子,陈某还有差事,便先行一步,诸位大人就送到这吧”,言罢转身离去。

     胭脂楼里扫洒的龟奴瞧见了这番热闹,不由咋舌,那些恭维的,可也是平日里有头有脸的大人,此时见人走远了,便忍不住向楼里伺候久的老奴探问 “那谁呀?怎么这么大排场!” “嚯……他呀……司礼监掌印太监的心腹,御前伺候的。

    前儿个他主子赏了他一座宅子,这不,这群人闻到了味,忙着巴结呢……” “太……太监……?那他还能来咱们楼里玩?” 老龟奴恨恨的冲他头上打了一巴掌,“快干活吧,哪那么多话儿,不要命了?!” 远了那群恭维寒暄的,不必再强打精神,陈朴的神色便更寡淡了。

    他一时不想回宅子,离当值的时候又还富裕着些时辰,便随意在路边寻了个茶馆喝茶醒酒。

     打帘进店,这小二似是不太灵醒,竟送上来了最便宜大碗茶,他倒也无可无不可的饮着。

    反正他是个糙人,打小也没过过富贵日子,喝茶也就图个醒神解渴。

    不像他主子,能品的出沏茶的是百花上露还是梅蕊新雪,溪水上中游也讲究一番。

     他同主子说过这些话,主子骂他没见识,却赏了一个朴字给他做名,也不知是好是歹。

     皇城靠北,春来的迟,如今尚且料峭,日头唯在正午透出几丝暖和气。

    街上南来北往的吆喝声不少,行人如织四下闲逛,瞧着也是贪这好日光,热热闹闹的让人瞧着欢喜。

     他或许是老了……竟贪起旁人的热闹来……此时靠在窗棱上,只觉得骨头缝里都是倦意。

    宫里头、酒宴上都是人当狗、狗当人,各自脸上糊着层假面,朝忧生、暮畏死,唯有庸庸众生所在的方是灯火人间……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