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湘帘卷腥风·野蚕绞暗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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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寅时三刻,松江府最大的染坊内飘着刺鼻的矾石味。

     "好个玲珑心思。

    " 顾老夫人捏着茶盏的手背暴起青筋,混浊目光扫过沈知意捧着的绣品。

     突然一声脆响,白瓷盏在她掌心裂成碎片,暗红血珠顺着百子图襁褓纹路晕开。

     沈知意后退半步,腕间银针悄然滑入指缝:"老夫人当心,这辽东野蚕丝浸了丹砂,最易勾破皮肉。

    " "可惜沈娘子若在世......" 老妪话音未落,膝盖突然打颤。

     描金拐杖重重砸在青砖上,她枯瘦身躯如断线傀儡般栽进染缸,靛蓝汁液里浮起一串气泡。

     不久,就只能看见头上点翠簪和满头白发。

     门外传来杂沓脚步声,顾长淮的错金剑鞘堪堪抵住破门而入的官差。

     领队锦衣卫的绣春刀横在沈知意颈间,刀面映出宝庆东家那只完好的右眼——正死死盯着她腰间犀角牌。

     "封锁此处!"领队话音未落,独眼男人突然暴起,手中竹箫直刺染缸。

     沈知意旋身避开飞溅的矾水,却见宝庆东家咽喉处插着半截银针,正是顾老夫人发间落下的点翠簪。

     顾长淮剑锋扫过尸体衣襟,带出一片靛青碎布:"硝石水淬过的剑痕,与顾家锻刀坊上月接的兵部订单分毫不差。

    " "轰"地一声,顾长淮反手合上染坊铁门。

     月光透过窗棂在他眉骨投下阴影,剑锋挑着碎布悬在领队眼前:"三日前,兵部密令要求所有军械浸硝石水防锈。

    " "顾家锻刀坊上月共接八百套雁翎刀。

    " 沈知意指尖擦过银针,染红的针尾泛着诡异青紫:"但兵部入库记录只余六百套,大人何不去查查军械库东墙下的新土?" 锦衣卫领队刀尖微颤,檐角铜铃突然无风自动。

     宝庆东家的尸体突然剧烈抽搐,喉间银针"咻"地没入门框。

     独眼男人袖中窜出数十条赤红蜈蚣,扭曲着爬向染缸。

     "蜈蚣!"顾长淮剑光如练斩断毒虫,腥臭液体溅在青砖上竟蚀出蜂窝状孔洞。

     沈知意扯断腰间犀角牌掷向领队:"扬州盐引案失踪的账本,就藏在犀角夹层里。

    三年前私盐船沉在青龙湾,捞尸人打捞的可不是盐商——是穿着锁子甲的军户!" "拦住他们!"领队突然暴喝,绣春刀却劈向同僚。

     趁锦衣卫内乱,顾长淮拽着沈知意翻出后窗。

     染坊外运河漆黑如墨,乌篷船上老艄公的烟袋忽明忽暗,竟是早间在茶楼说《洗冤录》的瞎眼先生。

     "沈娘子当年验尸录缺了三页。

    "老艄公吐着烟圈,船桨搅碎水中残月:"顾少爷可知令尊为何独独留下辽东野蚕丝的记录?" 沈知意突然按住顾长淮握剑的手:"令尊书房暗格里,藏着半幅绣着靛青麒麟的襁褓。

    " (三日后的子夜) 刑部停尸房内,沈知意银针挑起宝庆东家喉间皮肉:"不是点翠簪。

    "她将染黑的针尖浸入药水,褐色纹路渐渐显出狼头图腾,"辽东鞑靼死士的刺青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