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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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等待了许久,门外的众人就听见一个着熟悉的、带宁波口音的声音慢悠悠的说道: “自山,我倒没有想到,你一个美国人,对我们中国的事情,很关心嘛!不过,你不要忘记了,自己毕竟是美商协会的秘书长,代表的是美国人的利益,做的是美国人的生意。

    那么,你做好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就好,其他的,最好还是不要多管,免得……伤神。

    ” 这样悠然而笃定的声音,仿佛只是在很轻松的闲谈,如果不是先前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谁能想到这是在吵架呢?只是,韩婉婷却从这样悠然的声音中,听出了一丝令她背后冒出寒意的无声威胁。

     平时她与三姑父的接触并不多,只是偶尔在三姑妈家中才会遇见他,所以,他的为人她不是很了解。

    关于三姑夫的事情,大多都是听长辈们或者学校里的师长谈起才略知一二。

    可是,仅是从大人们的谈论中,她就已经很清晰的知道,一个人能够从一界普通的军官爬到今天党国委员长的高位,而且还能在已婚有子的情况下,娶到她那仪态万千、才学渊博的三姑妈。

    即便他们走到一起,正如父亲所鄙夷的,不过是官商勾结之下的“强强联手”,可若是没有一些城府与手段,没有足够强大的毅力与耐力,显然是不可能的。

     那种城府与手段,自然是从一次次带着鲜血的勾心斗角的权力之争中磨练得来。

    其实,人生之中,最可怕的对手并不是那种张牙舞爪,欺行霸市,脸上总是写满了“我是流氓我怕谁”的恶霸,反而是那种表面上云淡风清,可肚子里却恨不得置人于死地的笑面虎。

     她的这位三姑父,显然不是那种流于表面的恶霸。

    父亲,也许可以算个成功的商人,但,在斗心眼、比城府上,根本不是三姑父的对手。

    刚才三姑父话里背后的意味,已是代表了不争的事实。

     韩婉婷看着紧闭的大门,轻叹了一口气,这时便听见父亲越发气急的回答: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的国籍是美国不错,可我身体里流的血同你有什么分别?同那些在前线卖命杀敌的将士又有什么区别?!你可以不心疼他们,眼睁睁看着他们孤立无援,弹尽粮绝!但是我不能!我更不能眼看着那些年轻的孩子为了国家死在前线,却在死后连一份本就应该属于他们的抚恤金都得不到!” “那你想怎样?” “我想怎样?我还能想怎样?我这不是来求你这位‘伟大的’委员长先生了吗? 我求求你,行行好,就算你为了保存实力,不愿意出兵救援,那么,我也请你,我衷心的恳求你,做点人事吧,不要再克扣那些战死将士的军饷和抚恤金了!你有妻有儿,难道别人就没有么?人家当兵打仗也是为了领军饷养活家小的!你怎么忍心克扣人家用命换来的那点抚恤金! 要不是蔡将军跟我说,他的兵已经快一年都没领到一个大子儿了,我真不敢相信,那些在前线拼了命一样杀敌的年轻孩子,竟然是在为一个一点不关心他们死活的政府卖命!蒋中正!他们也是你的兵啊!你不派兵支援,不给人家军饷,任凭他们在我们中国人自己的土地上自生自灭,你于心何忍?!难道那些已经死了的人,是活该,是笨蛋么?” 韩婉婷在门外听着父亲的质问,震惊之余,心禁不住紧紧的揪在了一起。

    她曾听去闸北为将士们送过一次冬衣,那次,是她第一次亲眼见到什么叫“战争”,也是她亲眼看到那些身上只穿着单衣的年轻将士们是如何在那样寒冷的环境下,浑身冻得瑟瑟发抖,依然还坚守着阵地。

     她清楚的记得,当她将一件件同学们亲手缝制的冬衣交到他们手中的时候,那一张张质朴而憨厚的脸上,露出的是何等样欢欣的笑容。

    那些,仅仅是一些普通的冬衣,在很多人的眼睛里并不值钱,可是,战士们收到的时候,那样的开心,那样的小心翼翼,那种认真而感激的眼神,她这辈子,永远都不会忘记。

     如果不是今天从父亲口中听说了这一切,她也无法相信,就是那样一群衣衫破烂的异乡战士,仅凭着一腔爱国热血,毫无怨言的在前线流汗、流血,甚至留下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