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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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露抬手拭去淌落的清泪,然后缓缓回眸,最后望了僧人一眼。

     若不是面上那道疤痕,举手投足,真是像极了那位久别的故人。

     她罪孽深重,昔时已负佛子,今日何故要再祸及国师。

     朝露收回目光,敛衣起身,神色是从未有过的端正持重: “我在宫中满腹算计,巧言令色,但与法师的师友之情,实乃发自我真心。

    法师助我良多,朝露永生难忘。

    ” 朝露嘴角微微一勾,带着三分妩媚,三分顽劣,探身倚在僧人肩头。

     “我洛朝露,才不要你救我。

    ”她与他交颈耳语道,“和尚,你好好活着,忘了我罢。

    ” 本是垂头闭目的僧人倏然睁眼。

     佛殿的门已大开,穿堂风扑入殿内,寒意彻骨。

     那抹灼人的嫣红半晌前还在他怀中肆意,此刻已没入苍茫夜色之中。

     今生今世,贪嗔痴、爱别离、求不得,皆系于她一人,教他如何能忘? 他霍然起身,佛珠被巨大的力道扯断,一颗颗琉光珠子坠于尘地,四散而去。

     …… 洛朝露朝山门走去,凛冽的风裹挟着雪粒落满她石榴色的罗裳。

    一缕如描似削的身段,红得仿佛掐得出血来。

     一炷香前,她在殿内已听见了相斗之声,她猜到,破庙的殿前门后、屋顶阶下,早已布满了追杀二人的暗卫。

     叛逃出宫,乃是株连重罪。

     方才那场妖女诱圣僧的戏,是她故意为之,演出来给这些人看。

     舍己身,保一人,是她此生最后的算计。

     面对山门下蜂拥而上的甲兵,朝露高声道: “国师持戒甚严,是本宫以色相诱之,以人命胁之,逼迫他送我出长安。

    叛逃一事,万千罪责,皆在我一人。

    ” 形容气度,恍若仍是那个艳压群芳,盛气凌人的姝妃娘娘。

     切切嘈嘈的兵戟声静了半刻。

     乌泱泱的甲兵一眼望不到头,天子亲卫簇拥着一个身着朱紫绫袍的男人。

    他高大的轮廓陷在阴影里,神色晦暗,意味不明,唯独甲臂上的金龙纹绣在黑夜中熠熠生辉。

     朝露惊觉,李曜贵为帝王,竟亲出长安,追她至此。

     二人相隔不过百步,他不紧不慢朝她走来。

     她惊愕中不由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