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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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画卷接连地在他眼前出现,又很快地消失不见,就如那其中的千万个孟怀泽,他无数次地试图想去抓他,却永远只抓到一片虚无。

     最终,随着最后一幅画卷淡去,那幻梦般的一切彻底消失了。

    川箕山已经入夜,邬岳茫然地站在黑暗中,向四周看去,却哪里都再找不到一个他的孟云舟的影子。

     他在原地怔愣许久,才再次抬步朝川箕山下走去。

     在山下长着一棵高大的海棠树,与远处的那棵海棠遥遥相对,此时花已落尽,只有翠绿的枝叶在黑暗中勾出繁茂的影子,掩着下方隆起的土堆。

     邬岳在那土堆前蹲下身来,看了很久很久,然后向前伸出手,淡金色的光芒在他的手心缭绕,显出一朵淡青色的清雅的花,是雪招托他带给孟怀泽的。

     邬岳将那朵花放在土堆上,头顶的海棠叶在夜风中簌簌作响,他贴着泥土的那只手却没收回来。

    月光从云中倾泻而下,昏黄的土丘宛如覆了一层白纱,他的手缓慢地、轻柔地抚过那层层黄土,像是抚摸这人界已然久远的时光。

     像是很多年前停灵的那个夜里,屋檐下挂着一只绘梅描金的灯笼,灯影映在门廊之上,他踏着摇晃的光走进房中,凝视着棺木中的那个人。

    他看到那人脖颈间露出一条黑绳,伸手挑出来,黑绳的尽头挂着一截小小的黑木,中间闪着淡淡的蓝色荧光,是他当初从乌羽泽给孟云舟带回的花的花心。

     看了一会儿后,他将那黑木又放回那人的领中,贴着那人脖颈的手却未再收回来。

    他像是着了迷,手指顺着那人的下颌向上,一点点地、细致地摸过那人脸上的每一寸痕迹。

    他的手心贴着那人苍老而冰凉的脸颊,周围静寂无声,他什么都感受不到,那人的呼吸,甚至他自己的心跳都空空荡荡的消失了,他从未觉得天地如此大如此空过,而他一个人站在其中。

     彼时晦暗的灯光下,他摸着那人的脸,苍白的嘴唇动了又动,终究没叫出那两个再熟悉不过的字,仿佛只要它们脱了口,一切便都成了不可更改的定局。

     可他却是如此害怕,怕得贴着那人脸颊的手指都在剧烈地发着抖。

     几十年之后,他走过人间的许多地方,再次回到这里,在月光之下看着那座已然陈旧的孤坟。

     有风从山中吹来,卷在树梢顶上,似是变调了的悲音,他的声音便落在这样的风里。

     “云舟。

    ” 这一声出口,他突然怔在原地,似是不敢置信于自己竟对着一座坟唤出这两个字。

    沾着泥的手颤抖着摁上胸口,用力得手背上都绷起了青筋,却压不住在那一声呼唤之后胸口之下骤然迸开的痛意,剧烈得他连喘息都困难,像一尾绝望的垂死的鱼。

     他执拗地、冥顽不灵地、自欺欺人地捂着的事实就这样被猛然揭开,百年的时光都在这一瞬间被折到他的眼前,海棠树下坐着的那人望向他时温和眷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