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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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箫声寂寥悠远,淡如月色,但那曲调跌宕回旋,苍凉刻骨,竟似是在哪里听过一般。

    拓拔野颇有音乐天赋,尤喜管乐,无师自通,此时听见这淡淡箫声,登时心头大震,心道:“天下竟有如此箫声!莫非便是青帝?”他听了片刻,更加心醉神迷,佩服的五体投地。

    当下与白龙鹿循声觅去,想要看个究竟。

     他敛声屏息,每一步都分外小心,穿过一片竹林,沿着一道矮矮的竹墙朝东南走去。

    箫声越来越近,那悲凉之乐径直打入他的心中。

     拓拔野越听越觉得这曲子似曾相识,当下在竹墙下驻足苦苦回想。

    突然脑中灵光一闪,是了!这是昨日神农与他分别之际唱的那首歌。

    心中狂喜:莫非老前辈并没有死,也赶到此处寻找青帝来了? 拓拔野再也按捺不住,发足狂奔,白龙鹿紧紧相随。

     萧声渐转高亢,如午夜潮生,浪急风高。

    陡然急转而下,萧瑟如秋风,淡泊如冬雨。

    曲声越来越淡,略有回旋,余音袅袅,终于复归寂寥。

     拓拔野越过竹篱,转过亭阁,大叫道:“前辈,是你么?” 眼前湖水澄清,月轮荡漾,湖边小亭,有一缕焚香,袅袅而上。

    拓拔野四下打量,竹影婆娑,松枝横空,夏虫如织,却哪有半个人影? 拓拔野心中没来由泛起惆怅悲凉之意,心想难道前辈竟不肯见他一面,亦或是前辈终究还是死了?那这萧声呢?焚香犹在,自当不是幻觉。

    难道竟是前辈的鬼魂在此地为他鸣箫么? 白龙鹿瞧他满脸空荡失落,低声嘶鸣,在他身上磨蹭。

    拓拔野拍拍它的头,慢慢走入湖边竹亭,在那石桌边坐了下来。

    桌上一个巴掌大小的白色玛瑙香炉,玲珑剔透,炉中紫色粉末,紫烟缭绕不绝。

    这香味闻起来说不出的奇怪,淡远的幽香若即若离,超然出尘,倒象是方才的箫声。

     亭中除此香炉,别无他物。

    亭外正北,一堵七丈余高的石壁桀然而立,将天湖南角隔为两半。

    月光照在石壁上,拓拔野瞧得分明,那壁上竟有数十斗大的字。

    但这字不是刀笔所刻,竟是隐隐凸起,当真匪夷所思。

     拓拔野勉力读了十余字,“啊”的一声,大为惊异。

    那壁上文字乃是:“朝露昙花,咫尺天涯,人道是黄河十曲,毕竟东流去。

    八千年玉老,一夜枯荣,问苍天此生何必?昨夜风吹处,落英听谁细数。

    九万里苍穹,御风弄影,谁人与共?千秋北斗,瑶宫寒苦,不若神仙眷侣,百年江湖。

    ” 这壁上文字赫然便是神农昨日所唱之歌。

     拓拔野回想那箫声,合着曲调低声唱来,到迂回低婉处,不知为何竟有热泪夺眶而出。

    他擦擦眼泪,从腰间解下绿竹笛,放至唇边,悠悠扬扬吹将起来。

     他生性洒脱乐观,因此这悲凉之曲由他奏来,清越婉转,哀而不伤。

    昨日神农唱此歌时固然已超脱生死,拈花笑对日月星辰,但心中却依旧怀有错悔当年的遗憾。

    拓拔野虽然不知他那刻所思所想,然而由这箫声、歌词中也隐隐体会出一番人生苦短,岁月情殇的悲凉。

    虽然竹笛简陋,技法质朴,但天性颖悟,笛声较之神农歌声与之前箫乐,别有一番说不清道不明的韵味。

     尤其在这天湖竹亭,松间明月中听来,如清泉漱石,哓风朝露,有出尘乘风,飘飘欲仙之感。

     突然身后有箫声扬起,错落合韵。

     拓拔野欣喜若狂,回头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