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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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烛案刚兴的时候,在狱中被折磨时留下的。

     德帝暴戾无常,燃烛一案牵连甚广,大多人都是受些饥寒之苦,但是为了让顾之言低头,他的嫡系弟子、通家好友,都遭了惨无人道的对待。

     顾之言名满天下,德帝不敢对他动手,便让他看着弟子好友遭受酷刑。

     平心而论,曲悠能理解周檀的决定,贪生怕死乃人之本能,只是在这个年代,清流风骨重逾性命,文人不齿才是常态。

     周檀写下《燃烛楼赋》后,顾之言被释出牢狱,他未遭半点皮肉之伤,甚至得了德帝抚旨,上太庙、还故里,五日后出京的路上,他路过清溪,投河而死。

     顾之言的丧仪,周檀未被允准跨入大门一步。

     曲悠为他清理着伤口周围的血迹残渣,缓缓地想着,德帝是熬鹰高手,最懂怎么将孤鹤训为家犬。

     周檀后来的暴戾狠毒,有一半估计都是同他学来的。

     为奸为佞并非唯一抉择,都是自己选的路,可怜,却不值得同情。

     曲悠对周檀有史记载的恶行不屑一顾,但他后期变法的决心也让她敬服,这些事本就不能一概而论。

     而且他现在半死不活地躺在新婚的榻上,她实在无法做到视而不见。

     曲悠为他清理伤口周围后重新换了纱布,她不懂医,只知道这伤需要继续救治,却不敢贸然下手,只好先清理一下血迹。

     酒水淋过棉花,任凭她如此小心,在擦拭时还是不小心沾了一些到他的伤口上。

     周檀在昏睡中发出一声痛苦的“嘶”。

     他的手抖得厉害,曲悠拿着帕子为他拭去了额头上的冷汗,安抚性地在他手背上拍了拍,却发现他此时便带上了梦中出现过的那个白玉扳指,修长手指死死地攥着它,像抓着什么极为珍贵的东西。

     折腾了半天她才勉强处理完,为他穿好中衣,又盖了薄毯。

     曲悠回想了一下,自己睡觉很不老实,这婚床虽大,还是不要上去了。

     以免梦里一脚把这将死之人踹下床来。

     于是第二日韵嬷嬷得了新夫人“进来”的许可后,推门便看见曲悠揉着眼睛从地面上爬了起来,她在中衣之外披了条薄绸,睡眼惺忪地接过了她送来的浓茶,足足饮了一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