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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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耳朵里却像是一块岩石从山崖上落地般的响动。

    领头人感觉到自己的怀里,黛依丝身体微微一颤。

    他停下了脚步。

     “出事了么?”黛依丝用双臂抱住领头人的脖子,“沙漏里的沙流完了……嬷嬷们没有进来……” “没事,她们睡了,睡得很沉。

    ”领头人看着横在血泊中的尸体,淡淡地说。

    那些尸体的脸上残留着临死前的惊恐、痛苦和绝望,扭曲得常人难以想象,就像是教堂天庭画里的魔鬼。

     领头人用力抽了抽鼻子,他想这香水真是浓郁,他们就像是站在春天玫瑰盛开的花圃里,头顶是温暖明媚的阳光,一点血腥气都没有。

    他抖开一件白色的袍子罩在黛依丝身上,轻轻拍着他的背。

     “先生,真的会有无忧无虑的地方么?那是哪里?”黛依丝问。

     “天堂。

    ”领头人低声说。

     “天堂……真的有天堂?” “有的,它的门,就要打开了!”领头人坚定地说,抱着黛依丝登上马车。

     圣临节之夜,台伯河北岸的贵族区灯火通明,这一天翡冷翠是个不夜城,女人们穿着最漂亮的衣服、男人们享受最醇美的酒、富裕的家庭摆出一年里最丰盛的大餐、每个参加宴会的孩子都会受到包在烫金丝绸里的礼物,而整个城市的玫瑰花被订购一空,上等的用来装束女人,中等的用来装饰花瓶,下等的洒在迎宾的地毯上。

    这一夜所有人载歌载舞,对神感恩,纪念先知,享受生活,年轻男人们在心里窃窃地打着艳遇的主意。

     而没有贵族注意到在台伯河南岸、寂静的东方区里,人流在悄悄地汇集。

    他们没有点灯,也不怎么出声,就像黑夜里行军的蚂蚁那样,凭借某种默契排成了队伍。

    白天在窗边做面包的主妇、在后院里杀猪的伙计、穿着小牛皮靴子趾高气扬的外地商人、乃至于靠着门框卖淫的妓女,不同的人在差不多相同的时间悄悄走出了自己的家,在没有光的巷子里拍着彼此的肩膀,排成队列。

     然后他们出发了,经过连接台伯河两岸的铁索桥,去向对岸灯火通明的地方。

    加图在桥边的灯塔上俯视,忽然觉得这支队伍就像一支军队似的,这是一场夜袭。

    他愣了一下,不知为何,背心流过一道寒气。

     原纯走下马车的瞬间,觉得自己就像是一颗爆竹。

    这是她故乡晋都国新年时候家家户户都会玩的一种东西,里面填塞火药,外面用纸紧紧地卷起来,一根药芯插进里面,点燃药芯,药芯燃尽,里面的火药就会炸开。

    “砰”的一声巨响,喜庆又惊险。

     她走下自己那辆带有坎特博雷堡标记的马车时,扬了扬头,一头精心梳理的长发垂到她的臀部,轻轻地振动,像是一面墨色的长旗。

    她站在猩红色的羊毛迎宾毯上,一身白裙如花盛开,她能感觉到自己脚上那双白色小牛皮嵌琥珀的高跟鞋落地的时候,踩在了一瓣洁白的玫瑰花瓣上。

     “鞋跟真的太高,不会栽倒吧?”这是原纯心里转过的第一个念头。

     随即她发现周围喧闹的气氛忽地有些冷却,那些忙碌的仆人和把酒对谈的贵族们似乎都停顿了一下,那些裙子上装饰着金线和钻石的漂亮姑娘也不再咯咯轻笑,一起转头看着她,连那个穿着小礼服在人群中钻来钻去的男孩也停下脚步,探头看着她,像是看一个陌生人。

    一枚烟火恰好升空,在她背后的夜空里炸出巨大的金色菊花。

     “坎特博雷堡,纯·博尔吉亚公爵夫人驾到!”门前的老管家回过身来,用足中气高声说,要让周围所有人都知道又一位尊贵的客人驾临了西塞罗大主教家的晚宴。

     于是她这颗爆竹爆炸了,所有人不约而同地鼓起掌来,周围的喧闹和热烈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连空气都滚热起来。

     坎特博雷堡的女主人纯·博尔吉亚在这几个月里已经成为翡冷翠社交场合的一位风云人物,每个男人都知道这个妖娆可人的东方公主,他们的夫人听丈夫说了以后偷偷参加假面舞会去看看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