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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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医院陪她做了手术,又呆了两天以后,郎峰就提前走了。

     那天,本来一家人陪着郎逸正在看电影――郎任宁去附近给郎逸买了台投影仪,说是也算她考上博士的礼物,他们把电影投放在了病床的白墙上。

    这时候,郎峰突然接了一个电话。

    他用荷兰语接起来的,但是接通以后三秒钟他就换了中文:“你稍等我一下。

    ”然后他就捂着手机的扬声器,快步走出病房了。

     等再回来的时候,郎逸对上他的目光,上来就问他:“不会是你的date吧?替我问好哦。

    ”郎逸其实习惯跟他说英语和德语,她小郎峰五岁,在国内待的时间短,也没上过中文学校。

    要不是郎任宁在家里只能讲中文的要求,她估计一个字儿都不会说了。

    可如今,为了找郎峰套话,她搜刮了自己能想到的所有中文词。

     郎峰见他爸还在病房里面,所以没直说,只是回复道:“我要回北京一趟。

    ” 郎任宁装作没听到郎逸的八卦,很正经地问他:“工作吗?之前让你不方便调班就别来,反正我和你妈妈都过来了。

    ” 郎峰想了想,还是没有隐瞒:“有个朋友叫我回去,他是……对我挺重要的朋友。

    ” 中文有个好处,就是性别模糊,“他”字一出口,任旁人解读。

    郎任宁看他的眼神有点意味深长,可他没多问。

    他了解自己的儿子,郎峰是非常注重隐私的人,尤其是越贴近心的事情,他越要斟酌后再分享。

     当然没人拦着郎峰,只是郎逸自顾自用德语嘟囔了一句说他还挺神秘,被郎任宁又说了:“小逸,说中文。

    ” 郎峰笑了笑,收拾好了自己的飞行箱和行李箱――他也是落地从苏黎世机场直接赶过来的。

    然后,他低下头来吻了一下郎逸的额头才离开。

     “我会为你祈祷的。

    ”他说。

    这话,中文说出来显得有些隆重,可郎逸知道其实这是寻常说法。

    每当她人生的重要时刻,比如考试,论文答辩,和男朋友互表心意……郎峰总会在电话末尾说上这么一句。

     也许是因为她年龄更小,也许是她青春期的时候曾经离经叛道,同是在基督教家庭环境下长大,且选择研究中世纪史为人生课题的郎逸长大成人后,宗教信仰却比郎峰淡漠很多。

    郎峰直到二十一岁都会和母亲去礼拜日教堂,郎逸却早早躺平了。

    她仍信神明,仍守着一些规矩,也会庆祝节日,圣诞节去听唱诗班。

    可是,身为长子,郎峰是会规规矩矩念祷文的那一个,他每一次飞行之前都会简单祈祷。

    其内容,郎逸也猜得到,无非是平安飞行。

     去北京的航班毫无意外地早已爆满,郎峰一边往苏黎世机场赶,一边打电话给KLM的机组里面相熟的飞行打电话问有没有飞北京的给飞行组的空位可以让他蹭。

    短短十分钟内,他就找到了合适的班机,而且给公司打电话把下一周的工作也全部推掉了,理由是家庭有紧急状况,这当然也是真的。

    荷航一向注重员工福利,没有人会多过问一句。

     一个小时内,他就出现在了苏黎世机场,坐飞机先经停阿姆斯特丹,然后直接飞往北京。

     郎峰自己不飞,但是飞机滑出的那一瞬间,他闭上眼睛,捏着颈间的项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