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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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备了数箱首饰布料、玩器摆件,都是耐久不坏的东西,让母亲可以分给在范阳的亲戚邻舍,展现她柳宜君的女儿多么孝顺又多么有出息。

    人家说女不及儿,但柳宜君偏偏气得左邻右舍垮发愁,愁自己儿子将来不及柳宜君的女儿。

    筠之少年时觉得这种攀比极其可笑,但如今也妥协了,她爱母亲,母亲爱范阳卢氏的体面,那她只能供养这份体面。

     嘉懋也过来相送,笑道:“干娘常来!筠筠素日很想你的,总是不好意思说。

    ” 筠之仍站在原地,等她母亲上了马车,才默默地道:“阿娘一路保重。

    将来……将来我和项元一同去范阳探望阿娘,还有小直。

    ” 冬日的空气冷而干燥,马车在高扬的尘土中远去。

     日光斜斜,大道重归平静,四面一层层的山岭筋纹毕露,形色苍茫。

     二人回府,小努呈上婉儿的回信婉儿说在益州的种种杂务都很顺利,这里花柳帝王城,丹谷落霞,清嶂奔流,住一段日子倒很舒畅,也请筠之保重。

    到底没说自己为何忽然去了益州。

     翻过背面,婉儿又说蜀地的炙乳羊别有风味,然而无意撞见押羊羔的马车,小羊们披着一身脏黑的毛,低着头在空泥土地上找草吃,时不时咩咩两声,非常可爱。

    之后再吃炙乳羊便觉难以下咽,所谓“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梁惠王章句》”。

     “真是怪了,”嘉懋道,“婉儿从来对生死看得很淡。

    ” 以前先生讲王绩的诗,周武王克商后,两个商国人不愿做官、饿死在山上。

    筠筠每次听了都非常伤心,自己和太平觉得这两人真傻,婉儿也只是平静地道:“是伯夷叔齐自己的选择。

     因而这样一段话,实在不合她的调性。

     当日嘉懋没能问来婉儿的消息,就连太平也不清楚因由,说当夜只有太后和婉儿两人说话,没一个内侍在旁。

     益州离长安千山万水,书信宝贵,婉儿不会徒费笔墨。

    况且这信纸是以芍药花染就的金丝水红笺,牍中放着一捧芍药干瓣芍药是四月花,而婉儿素日最爱海棠,自己喜欢茉莉,不合时宜也不合脾性。

     筠之觉得这其中必有深意,上下左右地拆字、排列,却瞧不出线索。

    捏着信中的芍药花瓣,筠之转顾令仪道:“令令,娘娘是不是喜欢芍药?” 令仪摇头:“舅母喜欢石榴花。

    你还记得舅母常戴一副石榴花手钏么?是太平出生那年舅舅送她的。

    ”想了想又道:“但舅舅生前喜欢芍药。

    ” 芍药……梁惠王……德政?筠之一时想不出什么,只得将书信暂置一旁。

     近来的天气始终凄风吼吼,冷雨冻雪,国朝上下都弥漫着凄惧之气。

     黑齿将军虽有勇有谋,然而青海有高山的天然屏障,讲究包抄迂回,北漠却开阔平坦,大将军许多本事都无从发挥。

    况且北境大武军与西境河源军的操习也不甚相同,北方兵又天然排外,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