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张圭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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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像现在这般在朝中如履薄冰,日子过得这样艰难。

     :“…懋修?以往不是周岁才给孩儿起名的吗?” 夫人有些疑惑,但抬头看见我眉间的阴郁又立马闭了嘴,她不知道我究竟在面对什么,或许她只知我与她夫妻荣辱与共,也没有追问我许多,只是把懋修交给乳娘,尽可能温柔服侍我。

     :“你怎么回事儿?怎么伤成这样?” 当我正想与王氏商议一番时,长子敬修被仆人周安领了进来,也不知道去哪里疯玩,身上衣服被擦破,脸也青了一块。

     看见我板着脸,敬修先是害怕地颤了颤,然后低下头去吧嗒着眼泪缄默不言。

     仆人周安告诉我,敬修这是出去的时候被撞过来的马车擦伤了。

     :“好端端的,怎么会被马车撞了呢?”夫人上前满脸心疼查看长子的伤势,见并无大碍才放下心来。

     :“夫人恕罪!都怪小人照顾不周…大公子想去书肆挑些书,没想到回来的时候,也不知道哪家的马车不长眼的横冲直撞,小人都已经抱着公子站在街道边边上了,那马车还是向着我们驶过来,小人只得拼命护着公子,可还是被那马车擦到了公子…” 周安说话时有些激动,显然还惊魂未定,听了他的话我才看清楚他身上衣服不但破了,右边胳膊上手臂和半身都不同程度受了伤。

    他是从小伺候我长大的仆人,身体平时跟武夫相比也不多遑让,周安的身手无疑是敏捷的,然而连他都躲避不及,可想而知这辆马车原本的企图… :“可有看清楚是谁家的马车了吗?” 我皱眉不禁怀疑,周安却摇了摇头,我见他伤得厉害,身上许多口子都在汩汩往外冒着血,明白此事定然有不对路的地方,我强忍愤怒,压下心头的不安吩咐周安下去养伤。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周安忍着疼痛磕头退了出去,然而我却是越想越怕,若周安没护住敬修,以敬修如此弱小的身体,怕是不死也得落得伤残…! :“以后没有什么必要的话就不要让孩子出门了!” 我一脸凝重,夫人被我吓了一跳,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她还是忍着恐惧讪讪向丫鬟春桃使了个眼色,示意她把敬修带下去擦药。

    很快屋里只剩下只剩下我和夫人,夫人这才落下泪来,还一边搅着手帕咬住红唇欲言又止。

     我叹了口气,朝堂那些事又岂是她这般深宅妇人所能理解的?不管是事发突然还是有人蓄意图谋,我这个做丈夫的总不该让她担心。

     :“放心吧夫人,不会有事的。

    ” 我轻声安抚,可夫人温柔聪慧,又哪里是我三言两语便能安抚得了的?我只得给她大概讲了讲那段时间发生的事,当听到严嵩要把我贬出京去时,她一时竟忘了落泪,手帕擦了擦脸上珠儿问我:“那…夫君打算怎么办?” 我又叹了口气,虽然不想让她担心,但我并不想骗她:“荆州是辽王的地盘,你忘了么?辽王与张家有仇!” 夫人脸色白了白,她不知道该如何帮我,只能低头垂泪不语。

     她的眼泪让我觉得心中更加不安,但夫人一介妇孺,我也不想让她担心,安慰许久她才扶她躺下。

     :“今日内阁议事,首辅已经提议让你外调江陵,看样子,是势在必行了。

    ” 次日,我登门拜访尚书府,老师看着我忧心忡忡地道。

     :“那…各位大人表示如何?” :“首辅已经开始着人誊写奏疏,平常官员外派而已,大家都不想得罪严党,哪里会有人异议?” 听到老师的回答,我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若是真的外派做了江陵知县,辽王与我张家不清不楚的仇怨不说,我呈的奏章《论时政书》显然已经得罪了许多人,世人喜欢锦上添花,然而别人落拓时落井下石的人也在不少数,如果辽王得知我写的《论时政书》,那里面那么多对皇家宗亲不利的谏言,连同之前积怨,他一定不会放过我,放过张家…唉!老师当时为什么就不能替我说几句话呢? 一股巨大的无力感攫获了我,像是困在地狱被妖魔勒住了脖颈,抽去我所有力气让我透不过气来。

    然而老师自诩清流,夏言沈宗安他们案发时他选择袖手旁观,如今我是他的门生,他竟也一声不吭?! 我的心里忍不住生起一股怨恨,看向老师的眼神也不知不觉多了几分不满。

     老师虽然口口声声说匡扶天下为己任,还说什么一心光明,可涉及自身利益时却总是选择独善其身,这不是虚伪又是什么? :“你在怪老夫?” 察觉到我的异样,老师突然沉下脸来。

     :“圭年不敢…!” 虽然的确心中不满老师只顾着自己独善其身,但他始终是我的老师,我并不敢真的让他感到羞辱。

     :“当时我就跟你说过,这奏疏呈不得,如今被首辅针对,你倒是怪上为师了?” 老师显然听出了我语气中的不满,干脆从太师椅上站起身来,看着我冷声道:“很多事不能靠着一意孤行便能成功!你少年成名,二十三岁便中了进士,如今你在翰林院也待三年了,很多事情不用为师讲也明白,试想今日就是陛下看了你的《论时政书》又能怎么样呢?你会因此得到什么样的结果呢?” 我低头不语,老师倒也不恼我的当时年轻莽撞,只是摇头拍了拍我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圭年呀!这三年来我一直留你翰林院做读书工作,并不是不知道你心中抱负,只是很多事情须得从长计议,别说我们如今人微言轻,就是身居高位又如何呢?没有经过大量研究探察,如何推断你所举列的弊政能够得以解决?” 虽然老师说得不错,呈《论时政书》确实有我考虑不周的原因,然而我当时我以为老师会支持我,就是严嵩,虽然他欺上瞒下,并且贪婪成性,但他毕竟读书人出身,我书上所讲都是为了大明江山,严嵩自诩忠君无二,身为一国首辅,他怎能眼睁睁看着大明江山腐朽破碎? 可我都想错了,嘴上说着可以为大明肝脑涂地,但涉及自身利益却是万万不能的。

     我没有与老师反驳,因为即使老师拼力帮我,我也逃不了被针对的下场,最终不过连累老师遭人非议罢了。

     老师保不了我,也不会为了我和严嵩撕破脸皮,在朝堂,我这三年左右进士毫无根基可言,也根本不会有人为我说话。

     我心里越想越是苦恼,难道我真的就要回去江陵做个不知何时出头的知县吗? 很快翰林院的人都知道了我得罪了严嵩和皇族宗亲,几乎所有人都对我避而不及,甚至侍诏时,连宫里的小太监都不把我放在眼里,唯恐与我扯上关系遭到牵连。

     :“我看了你的折子,写得不错!” 当我心里惴惴不安时,耳边突然传来一个声音,我连忙抬头向四周望去,只见翰林院里各位翰林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有进出谈笑的同僚,也有专注读写的学士,唯独没有一个人看向我。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难道我刚才出现错觉了?我不禁有些疑惑,然而正在我继续誊写手上的书稿时,我旁边一人突然放下自己手上的书,笑着对我道:“怎么?敢直斥皇族宗亲官僚弊端的张侍诏,居然谨小慎微至此么?” 我猛地一惊,敢在翰林院里不避讳与我谈论这些的人会是谁?居然不怕牵连被人记恨吗? 我不由得细细打量起他来,只见面前之人举止儒雅,气度不凡,虽然粗犷的面容上蓄起八字胡须,然而他肤色白净,身上赤色青罗青衣缘的翰林侍读学士官服显示出他有着绝对不低的学问,居然是二十一年进士,如今已是翰林侍读的高鼎—高侍读! 对面见我紧张,微微一个眼神示意我不要声张,笑着小声道:“侍诏不必紧张,高某人并不是那趋炎附势、胆小怕事之人。

    ” 我连忙拱手作了个颔首礼,说不上什么心情,旁边或许已经有人注意过来,许多道目光都开始有意无意向我们这边了看,然而高鼎大手一挥,毫不在意靠向我,然后用只有我们二人听到的声音对我道:“严阁老提议让你调任江陵知县的事我听说了,以侍诏之才,配这低微的官职实在是我大明之失矣!” :“大人慎言!恐隔墙有耳,圭年实不想敢令大人遭人非议。

    ” :“怎么?难道你真想去江陵做那芝麻县令不成?” 高鼎压着声音瞪着铜铃一般的眼睛看着我,通常这种小地方县令都是从有功名的举人中选任,就算有些富裕地方县令用的是进士以上的官员,但一旦离开翰林院外调,说明内阁不再栽培此人,不历练个十年八年,想要往上升任几乎不可能,若政绩斐然或有人提携也就罢了,若无人提起,可能几十年辗转各县衙也不一定。

     :“皇恩浩荡,若江陵百姓需要下官,圭年也不敢推辞。

    ” :“得了吧!你虽然来了不过三年,但你的能力我是知道的,若不是这次惹首辅不满,以你的才能,怎么说也是要在继续皇上身边侍奉的…” 高鼎一脸真诚,他虽只比我早几年进翰林院,但他的学识却不是我所能企及,如今个个都想与我撇清关系,他却不计后果跟我说这些,当时我心里不免有些感动,哪怕后来他与我政见不合双方反目,想起当时他一番言语,我仍忍不住感叹他的耿直无畏。

     :“张侍诏,我知你难处,你那折子写得这般好,陛下还未看过呢!” 高鼎突然凑过来一脸神秘地笑,我回头看了看周围,发现并没有什么人注意我们,高鼎这才继续道:“你放心吧!我虽然不至于为你得罪严党,但我不会眼看着你被流放江陵的。

    ” 我身躯一震,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老师都不敢为了我惹严嵩不快,他区区一翰林侍读又如何能做到? 我将信将疑,并不信他能有这般手段,虽然回到江陵做知县不是什么好的出路,但我不得不认命,蚍蜉不能撼树,老师也有难处,或许过些年情况变了,他会想起我也不一定。

     之后一连几日我都没有什么精神,妻子见我无精打采也无法分心于我,不知怎么的,包括妾氏所生,府上几个儿女都不同程度发生了痢疾,大夫说是时疫引发,可事情哪里就会这般凑巧? 我心里的一天比一天更加不安,翰林院里时不时的排挤还是小事,孩子接二连三出事才真的让我如鲠在喉,有时候我都恨不得任命快些下来,我宁愿回去江陵面对辽王也不想留在京城日日如芒刺在背。

     之后又过了些时日,临近年关,陛下照常在昆仑殿召见各位大臣,尚书们接二连三禀告各衙门收支,内阁大臣们也照常商议来年各种事宜,透过仙幔,隐约可见涎香袅袅萦绕的紫檀牙床上闭目养神的天子。

     一切和往年一样平常,就连官员都相差无几,唯一不寻常的只有我。

    我那封《论时政书》必定惹了很多人不快,严嵩也说过要把我流放江陵的话,然而到了年关还没有动静,甚至我还能坐在一旁侍诏,不可谓不诡异至极。

     如果过完年我还留在京城,是不是代表奏书的事情已经过去了? 我拿不定主意,心里也总忐忑不安,老师说应该不会有事了,我还在提心吊胆每天小心做事,直到高鼎跟我说,为了不让严嵩有机会把我踢到江陵去,他在给陛下诵经的时候,故意把我的《论时政书》落在了语心殿,皇上必定是看见了,严嵩把建议我流放江陵的奏书呈上时,皇上还特意看了看,万幸陛下天恩浩荡没有批示,也没有说起任何关于《论时政书》的只言片语,只是跟严嵩说了一句:“张侍诏此人虽莽撞,却难得坦荡!” 皇上轻飘飘一句话就这么定论了我的是非过错,之后严嵩却也不再为难我,只是其他人仍然疏离我,只有高侍读一如既往。

    他跟我说,想要在朝堂谋得一席之地,除了能力才干,勇气才是最重要的武器,不然被人逼到墙角也不反抗,你只能落得个任人宰割命运。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对啊!一如战场不能畏缩,朝堂也容不下懦夫,高鼎真知灼言我深以为然,之后几年我一直谨小慎微,没有再随意评论任何一件事,也不再惧怕跟任何一个人走动。

    我甚至开始跟老师一样,对严嵩多有奉承,对此高鼎并不鄙夷,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论时政书》的原因,他反而一直对我多有提携。

     我兢兢业业做了几年侍诏,一共迎来两次学生进翰林,我也从一个年轻气盛的年轻人变成了一个善于察言观色的官场中人。

     昔日针对已经消散,老师和上司对我也颇为满意,就是陛下也偶尔为我侧目,只要我不出错,我想总有一日,我这个昔日九品侍诏升修撰升学士,再入内阁都不会有什么问题。

     并且老师于三十一年入东阁官至次辅,也由于仇鸾同敌卖国与严嵩言行过密的原因,再加上兵部员外郎杨仲芳极力弹劾之下,皇上开始渐渐露出对严嵩不满,于是老师这个时候趁机提拔了一些心腹门生,一时之间竟有了和严党分庭抗礼之象。

     当然这其中并没有我,老师并没有对我表现出不信任,然而他就是对我视而不见。

    那时我已升至翰林编修,换作以前我可能会怪老师没给我机会,可我已年过而立,很多事情也已看得明白。

    那时皇上分明对严党的信任有了松动,老师即使不想与严党斗,严党也不会对老师有什么侥幸想法的。

     可老师并非等闲之辈,他非但跟严嵩表示自己一切听从严首辅的意见,还把徐小姐嫁给严世蕃做妾,一切不可谓不唯严首辅马首是瞻。

     不管严党是被老师迷惑也好,还是严嵩真的已经自信到了可以掌控一切的原因,老师与严嵩之间并没有想象中出现势同水火的可能,他们之间泥水相融,于是连带我这个昔日惹严嵩不快的翰林编修,也任由新的翰林掌院宁肃斋打压弃用。

    宁肃斋善于奉承,也瞧不上我当年不自量力的行为,有什么他也不使我,不过看在老师的面子赋予我闲职,以至于嘉靖三十三年我整天无所事事,每日除了看书写字,便是与家人朝饔夕飧。

    通过几年经营,也有同僚邀我出游,可每次出去城外,即使官道两旁芳草萋萋,然而人烟稀少,少了走卒贩夫走动,也掩盖不了被俺答烧杀过的痕迹。

     :“求老爷可怜可怜,老乞儿已经三天没吃饭了…老爷可怜可怜吧!” 每次经过城外我都能看到一个断了腿的老乞丐蹲坐在老槐树下哀声乞求,同僚们多数会慷慨解囊,只有我俸禄微薄,家中妻儿老少也须养活,所以几乎每次我都只能偷偷转过头去,那老乞见我铁石心肠,又见我身上穿着并不破烂,每次经过,都会先铁青着一张干瘦的脸,然后沉默一阵,眼看我们走出一段路时,偶尔还会追着我后面大声叫骂。

     这个时候我一般都躲在同僚身后,那老乞见讨不了我的钱,通常撕心裂肺咒骂一番,然后又会柱着枯木做的拐杖重新回到老槐树下。

     我出游时不习惯带上奴仆,于是我窘迫的样子落在同僚眼里,他们会笑我落魄孤寒,还会一边走一边调侃我不如请去当个富裕地方知县,这样也不至于堂堂翰林学士被个乞丐追着讨钱了。

     我也不跟他们计较,回过头望去,老乞丐已经坐在老槐树下认真数着讨来的铜板,我想起以前老槐树下有个茶棚,如今只剩下几块长条碎布挂在上面,可能是以前店家挂着的店名,也可能是那些被鞑靼人杀死的冤魂黑幡,总之夏天的老槐树绿意盎然,也抵不过风中飘扬着的碎布条破败的样子。

     那段时日惬意自在,可我总觉得这样的日子过于懒散,有同乡邀我回江陵游玩,想起前些日子江陵托人书信来说祖母近来身体有恙,我想着反正也没什么事情,于是便打算跟着同乡回去几个月看看祖母。

     然而我告假时掌院却不准,还当着翰林院那么多人的面当众奚落我偷闲躲懒,骂我每日不是瞎晃荡就是拿着皇上的俸禄不干正事,那时我已过了冲动莽撞的年龄,我知道掌院并不待见我,也可能真的懒散一段时日惯了,像这样既没事做又要挨骂的日子我也都懒得跟宁肃斋争辩些什么,于是干脆辞官回乡,我想我就是回去当个教书先生也比这样受到排挤强。

     得知我要回乡,高鼎先是劝我不要冲动,大丈夫能屈能伸,寒窗苦读多年好不容易翰林及第,总不能为了个小人误了前程。

    可我去意已决,高鼎见劝我不得,只好叹息一声道:“权力这东西,不是东风压倒西风,便是西风压倒东风,我们这些小喽啰夹在其中,总难做得很,编修出去躲一阵也好,有机会总能为陛下效劳的。

    ” 不但高鼎劝我,其他交好的同僚也劝我不要跟宁掌院置气,可我哪里只是为了跟宁掌院置气?连老师都对严嵩溜须拍马,他可是圣人首徒门生,学富五车的东阁大学士啊!如果连他都成为了严嵩党羽,那么朝堂还有一处净土么? 我灰心丧气,老师听说我辞官的事也要劝我,可老师身为次辅本就繁事绕身,当他得知我辞官时,我已心怀着雀跃的心情打包好一切,只等向他辞行便翌日归去江陵。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后来老师也不再劝我,只是意味深长地跟我说:“暂时离开这是非之地也好,等你回来时,想要做的事都会成为现实的。

    ” 我要做的事成为现实?我要做什么事呢?我突然忘了我以前说过的话做过的事,一心只想回到江陵去。

    翰林院这几年磨灭我的锐气,我也不再对官场再有什么幻想,进京时我孑然一身,如今除了妻儿,我也几乎一无所有。

     父亲得知我辞官很是气愤,回到家时还让我跪了祠堂,可那又能怎么样呢?官场黑暗,我已经谨小慎微了九年,与其被黑暗官场吃掉,我还不如跪上几天祠堂。

     :“年哥儿,你难得回来看祖母…” 病床上祖母已经病得气若游丝,见我时脸上难得有了一丝血色。

    她还不知道我辞官的事,只道是我千里迢迢赶回来看她的,当我向她伸出手想要拉住她时,她高兴得落下泪来却不肯接,直言说不要把病气过给我。

     我低头看着她苍白干瘦如枯叶的脸,曾几何时祖母是最疼爱我的人,包括祖父,孩童时祖父教过我读书写字,祖母也对我疼爱万分,如今他们都要一一离我而去了。

     :“年哥不要哭,祖母没事!祖母会好起来的…咳咳咳…” 祖母刚说几句便咳了起来,伺候的老妈子赶紧上前,与几位丫鬟一起,赶忙帮老太太顺气躺下,我再想去看便被赶了出来,祖母说什么也不肯再让我上前,以防沾到她的病气。

     父亲骂了几天倒也不好再骂我了,他寒窗苦读十几年只考得个秀才,一直在辽王府上做事,即使后来在官府谋了个书算的职位,也总逃不过辽王的控制。

    包括祖父,张家几代人几乎成了辽王府家奴,还有族里的其他叔伯,只有我年纪轻轻中了进士,本以为前途光明会带领整个家族走上坦途,却不想才过而立便辞官回了江陵。

     父亲唉声叹气,还说起祖父在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