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错综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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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跪地颤声道:“回陛下的话,据太医院林医士讲,首辅已经卧床半个月,昨日才稍稍恢复些气元,请陛下见谅!” 嘉靖帝冷哼一声,面上怒意不减,听到严嵩病得个半死不活,心里隐隐有些快意!果然儿子造了孽,老天爷都看不下眼了!要替他这个天子惩治严嵩那老家伙教养过失的罪责! :“林医士?太医院什么时候这么缺人了?堂堂首辅居然只配一个小小医士瞧病了?”嘉靖帝轻呷了一口茶,状似无意地道。

     医士不过太医院最低等级的太医,普通大臣都可以申请御医医治,更不要说堂堂一国首辅了! 老皇帝就是这般反复无常,刚刚还恨不得把严氏诛杀九族,听到昔日老道友形容落魄,虽然嘴巴不承认,心里却不是滋味,此情此景,饶是伺候了嘉靖帝大半辈子的王瑾一时竟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严世蕃罪行累累,首辅怕真人迁怒,这时候就算有名医在也该忌惮的吧?” 口中的经文念完,宴雪行脸上有几分讥诮,嘉靖帝看在眼里,还以为宴雪行故态复萌会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哪知蓝仙君赤着双脚站起身,欠身道:“严首辅陪真人修道多年,若真人担心,贫道可以替真人跑一趟。

    ” 嘉靖帝面露意外,狐疑地看了一眼宴雪行,甩了甩宽大的道袍袖子,犹豫道:“真有什么事什么样的大夫他严嵩会找不到?现在不过惺惺作态装可怜来哄骗朕罢了!朕不治他欺君之罪已经网开一面,还要派仙君你前去给他看病?” 宴雪行捋了捋手中茭杯的墨色缀须,一言不发坐在嘉靖帝对面。

     嘉靖帝看着旁边案桌上堆积如山的奏章皱眉,不用看,那里面肯定有不少关于严世蕃的弹劾。

     如今的宴雪行不再轻易与嘉靖帝谈论任何关于朝堂的事,先前他还妄想着利用刘公子大放厥词,嘉靖帝会因此迁怒他老子。

    毕竟区区工部史工家长子竟敢光天化日之下欺压寒门,就算皇上不严查刘益迁,也会对这人有所厌恶。

    然而宴雪行却想错了,有时平常人以为的骄横跋扈,在当权者的眼里或许根本不值得一提! 说起来,皇上听到自己说刘公子花楼失言的事第二天就有派人去查,事实当然会和自己说的其实相差无二,并且太师的人也配合着找刘史工的麻烦,就在宴雪行以为会轻易拔除一颗严党安在工部一颗牢固的毒牙时,严首辅即使察觉非但一点动作也没有,居然还闲情逸致献给嘉靖帝一幅也不知是何人手笔的《黄庭经》绢本。

     :“老君闲居作七言,解说身形及诸神,上有黄庭下关元,后有幽阙前命门…果然是书圣真迹!此等飘逸浑然天成的字迹除了他还能出自谁手?” 宴雪行记得当时嘉靖帝兴奋异常,书圣真迹虽然只是拓本,可一千多字没有半点涂改痕迹,笔锋流转处潇洒圆浑,即使从前老师家藏书百万,可这样的珍品宴雪行又何曾得见? 当时宴雪行也看痴了,直到后来严嵩作诗:“ 弓似缺月竖如松,运笔风流自始终。

     可怜龆龀失依怙,南渡江东志未休。

     长平不见椿庭在,乌衣巷里花葳蕤。

     宁使吾菟舞文墨,赢得身后百世名!” 严嵩毕竟进士出身,后经武英殿大学士直入文渊阁,由谨身殿大学士官拜尚书,再从华盖殿大学士出任首辅,他的书法本就天下一绝,由他所写赞叹书圣笔迹的诗虽然水平不怎么样,但胜在意境恰到好处。

     是啊,即使书法老练如严嵩这样的当世之流,也不得不感叹书圣书法千年无人能出其右。

    就是这样浑然自成一体的字体,谁能想到他年幼丧父,历尽磨难,最终功成名就成为一生淡泊名利之人? 望着绢本上堪称完美的经文,宴雪行一颗心也变得宁静平和,当时哪里会想到严嵩诗里更深层次的意义? 直到后来弹劾刘益迁的御史被贬,徐太师也书信来怒斥严嵩奸诈时,宴雪行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当年书圣父亲王世弘建议氏族南渡江东,保全了氏族老小,使后来琅琊王氏成为门阀世家,后来更是实现“王与马共治天下”的局面。

    可由于王世弘惊才绝伦被族中弟子忌惮,晋王听信谗言将他调派北方,长平之战后便再没了消息。

    书圣于幼年颠沛流离长于家族羽翼保护之下,勤练书法虽不能加官晋爵,可就是这样看似玩物丧志,流芳千古的却是书圣王羲之,而他那个大权在握专权谋逆的将军伯父王敦,可怜一代枭雄兵败病死军中,背负了千古多少读书人的骂名?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如此宴雪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严嵩看似进献书圣墨迹,实则是在为刘益迁的长子开脱,刘公子虽然口出孟浪,可对嘉靖帝而言,这不过是市井间嘴角之争而已,又算得什么罪过呢?谁年轻还没轻狂过?玩物丧志还好,成不了事至少不会危害朝廷,若是手握重兵的将领这样说才是不妥,所以也不知道刘史工遭了谁的妒忌被这般挑剔? 纨绔子弟风花雪月最正常不过,身边手里有刀的人才是嘉靖帝应该提防的人。

     因此嘉靖帝怀疑,刘益迁官阶虽低,可史工负责工部记账,若是把他逼走,工部这个空缺谁最想要不是显而易见么?或许有人从中作梗,就是看似不染尘烟的清玄仙君在其中也说不定呢! 之后的日子嘉靖帝只要召见大臣开始有意无意避开宴雪行,要不是宴雪行反应过来,再不与嘉靖帝议论朝政,又苦心劳力地替他炼制了许多丹药,事过半年才又重新得到嘉靖帝的信任。

     严首辅纵横朝野几十年,春风化雨间便将看似危险的党羽护在羽翼之下,岂是自己三言两语便能动摇得了的? 想起沈赫说的严首辅既是皇上的弓又是手中的矛,此时宴雪行垂眸递给嘉靖帝茭杯,心中暗叹道:徐太师说严嵩奸诈,可狡诈的又岂只是严嵩?猜疑的人不会轻易相信别人,但一旦信了,又哪里会说翻脸就翻脸了? 抬眸望向对面的帝王,宴雪行眼里不可抑制露出深深的绝望。

    幸运的是嘉靖帝沉迷占卜,根本看不到宴雪行此时的异样,不过一旁的太监王瑾就不同了,这老太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