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书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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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戚长锋等人说的应该是真的。

     轻轻摩挲信笺上的字迹,宴雪行看着沈赫从开始喋喋不休乞求原谅,到后来练兵小事,再到一两句话就是一封信,随着时间的流逝,大抵他也对自己心灰意冷了吧? 宴雪行说不上多伤心,可能长久的怨恨使他忘记了曾经那颗见到沈赫就会欢喜忧愁的心,也可能朝堂的争斗使他身心俱疲,如今他只有麻木,与无尽的无奈与悲凉。

     他们原本可以好好在一起的,都怪自己不肯放下执念,殊不知自己的小有才情,对于徐太师他们来说又算得了什么?棋子而已。

     十一月的无人山谷湖面冰封,只有瀑布附近烟水雾瘴,曾经整夜簇拥一起坐着的石头被薄薄一层干雪覆盖。

    宴雪行被冻得眼角鼻尖通红,鲜红的唇呼出一口气来,烟气隐入苍白的皮肤,他伸手去扒开雪片,骨节分明的手指也被冻得通红。

    二十多天滴水未进,在“沈雪园”时又经历大动干戈,如今他全身无力,冰冷僵硬的手指针扎一般发疼。

     就这样,用树枝在空地上挖了一个坑,小心翼翼把装了百来封信的箱子放了进去,宴雪行又仔细填土夯实,直到雪花打湿眼睑,睫毛湿润,他忍不住咳出声来。

     :“咳咳…!” 宴雪行咳得无法停止,如此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声,肺里好像有东西在撕扯,疼得他眼泪都哭出来了,终于喉头一甜,雪地染上一抹血色,宴雪行只觉得天旋地转,空空如也的腹部还在止不住地泛酸、抽搐。

     :“呕…!” 忍不住干呕,直到肚子里吐出黄水,宴雪行百般滋味结肠,太阳穴突突直起,一直延伸至眉弓都是止不住的疼痛。

     黄水吐尽,胃里一阵酸涩的灼烧感,宴雪行终于倒在雪地上,此时他已经不能思考,空洞洞的眼睛只能定定地望着上天。

     不管是老天爷还是三清天尊,求求你们看在弟子一番虔诚的份上,请让弟子在奈何桥上再见沈赫一面吧!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宴雪行在心里默默祈祷,雪花飘落在他长长的睫毛上,同时落在他没有神采的瞳孔里。

     好冷!也很累!缓缓闭上眼睛,他仿佛看见了沈赫那张肆意张狂的脸,如过去梦里一样,他嘴角的弧度和眼底的笑意,他们就那样静静看着对方,任凭彼此汹涌的思念和压抑缠绕。

    他想上前抱抱他,听他在耳边呢喃,情欲占据眼眸,然后再将彼此燃烧吞没! *** :“师叔,您醒啦?” 耳边响起清脆悦耳的声音,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梦境过于美好,床上的人动了动微皱的眉头,旁边打瞌睡的小姑娘立即惊喜得跳了起来。

     床上的人缓缓睁开眼睛,精致古朴的红木床顶,锦色绣纹的帐幔,再看向旁边一脸关切的小丫头,宴雪行有那么一瞬恍惚。

     怎么…?自己不是死了吗?这里是哪里?旁边小姑娘又是谁? :“这…??”是哪里? 干哑的声音如同粗糙沙砾划过耳膜,宴雪行发现自己竟然连句话都说不完全了。

     :“师叔您先别起来,让钿珠伺候您。

    ” 小姑娘眉眼清秀,看见宴雪行醒来,手脚麻利走过来给他身后垫了两个软枕。

     屋里炭火炙热,两位侍女照顾十分周到,几天过后宴雪行已经恢复大半,走出房门,这才发现自己身处一座悬崖边上的雅苑。

     远处雪山连绵,偶尔看见露出来的干枯树枝,只有自己所处的露台被人清理过,除了一些桌椅和茶具,露台上甚至一点雪花痕迹都无。

     宴雪行走到露台边缘望着深不可崖底,即使天已放晴,但仍看不到深谷中积雪的深浅。

     伺候的侍女央求他进屋,一连几天,宴雪行都没有看到山庄的主人,不过想也知道,那些侍女叫自己师叔,大概也能猜到是谁。

     :“外面天冷,不如屋里暖和。

    ” 五天后,宴雪行果然看到了风尘仆仆归来的郦道渊,毕竟除了自己师兄,还有谁手下叫自己师叔呢? 时值年关,见宴雪行不在屋里休养,反而坐在露台边上发呆,待花胜递过来一杯温热的酒,暖意流过四肢百骸郦道渊才不悦地皱起眉头。

     宴雪行抬头望着郦道渊,此时他褪去满身黑衣,换上记忆中熟悉的天青色道袍,并且灼云纹样的半张面具也没了当初“沈雪园”打斗时的黑沉,甚至没有没有遮掩的半张脸上肤色白净,俊秀清雅的面容一如从前,仿佛与传闻中令人闻之色变的“越霖楼”楼主根本不是同一个人。

     发现师弟默默盯着自己眼睛看,郦道渊微微垂眸,干净清爽的笑容慢慢浮了上来,恍如隔世,仿佛自己与从前温文尔雅的雁行云一样没有改变。

     然而无论郦道渊如何改头换面,宴雪行永远记得过去“沈雪园”狰狞的面孔,于是宴雪行转过头去,神色淡淡望着远处冰雪覆盖的山林。

     眼底的冷漠让郦道渊微微一怔,随即又长长叹了口气,见宴雪行不理自己,郦道渊也没觉得尴尬,自言顾自道:“又快一年了,时间过得真快!你进京城来也快三个年头了,像今天这样坐在一起还是第一次呢。

    ” 郦道渊一边说着一边给宴雪行倒酒,宴雪行仍然表情冷淡,郦道渊把酒杯往宴雪行面前推了推道:“师弟怎么不问师兄这些日子去哪里了么?” 宴雪行眼梢微抬:“去了哪?” 见宴雪行也并非完全不理自己,郦道渊笑着摆弄酒杯,颇有些无奈道:“从前陶鹤鸢在天行宫时,虽说对皇帝修仙作用不大,但也是有些真本事的,前些年他老人家云游四海,老皇帝手下那些牛鼻子道士不知斩了多少,这么多年老皇帝身子也早被丹药亏空得没了人形,要不是师弟进宫这两年调养得当,大明怕是早就变天了!” 宴雪行冷笑:“现在不也变天了么?” 郦道渊微微一愣,随即哑然握着酒杯笑道:“老皇帝还在便算不得变天,只不过朝堂争斗你们赢了!” 宴雪行默然,郦道渊轻呷一口酒继续道:“说来要怪你家那位!当年为了保住陆家地位,竟让锦衣卫的云左使将‘越霖楼’好一通搅和。

    在这之前我就劝过公子,佟文喜长相尖酸,性情狡诈,根本不是什么可信之人,可公子被他的花言巧语迷惑,非但不听劝,还因此疏远‘越霖楼’。

    ” 他话里的公子指的自然是严世蕃,郦道渊说完还有些忿忿不平,丝毫没发现面前师弟脸上痛色一闪而过,宴雪行闷闷道:“和我说这些有什么用呢?师兄应该知道,师弟从未认识那姓佟的。

    ” 郦道渊面露思索:“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跟你说这些,怎么?佟文喜不是你们的人吗?” 宴雪行看出他眼里的探究,本想辩解一二,但想到严党如今已经树倒猢狲散,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于是宴雪行迎上他的目光,面无表情道:“徐首辅谋划的事怎会告知我?不过当年‘枯骨岭’见过佟文喜一面,他手段残忍,决事果断,当时我还以为他不过是跟严家有仇,要不然也不至于自认倭寇,也要把严世蕃拖下水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更何况“天宝阁”严家与倭寇确实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枯骨岭?!”郦道渊脸色微变:“这么说当年那些大臣世子是你杀的?” 宴雪行摇了摇头:“我没有杀他们!当时我要杀的是严世蕃,只不过后来佟文喜说杀严世蕃轻而易举,严党连根拔起却不是件容易的事。

    所以我暂时没有杀他,至于后来只剩下严世蕃和佟文喜活命,就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 一杯酒灌入喉咙,宴雪行白皙的脸庞很快起了一层不同寻常的红晕,他本就相貌生得极好,加上脸上酒色微醺,看得郦道渊不由得心中一颤!从前他就知道他这师弟长得出尘绝丽,如今胭脂一般的眸色和脸颊更是美得令人心惊!不知怎么的,郦道渊又想起那夜无人山谷师弟在那人身下放纵淫奢,肆意承欢的下作模样,郦道渊立即觉得口干舌燥,端起酒杯又喝一杯,直到感觉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