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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理的情绪少有起伏,总是带着沉郁的温和,即便这么说也不叫人感到尖锐,倒是有种被中和后的微妙傲慢。

     这使他平白添上几分清贵,好像并非给予选择,而是一次过分委婉的警告。

     Eric见多了夏理温吞优柔的模样,一时竟感到恍惚,也不再讲什么冒犯的话,低头看了眼时间,转而噙着笑请对方上车。

     餐厅与剧院在一个街区,两人吃完饭便沿路走过去。

     这期间夏理的手机亮了几次,他没有回,让徐知竞的名字变成屏幕下方一条简短的提示。

     今晚的曼侬应当是由新人主演,尚不成熟的唱腔引发席间断断续续的交谈。

     Eric不与夏理评论台上的表演,单只拎出剧目来讲,玩味地盯着夏理手机上又一通来自徐知竞的未接电话,附耳问道:“曼侬小姐,他是格利欧还是布雷蒂尼?” 他显然是在讽刺夏理贪图荣华,大抵也想要试探对方与徐知竞和唐颂的关系。

     然而夏理没有顺着Eric的提问回答,也并不如以往那样沉默。

     他按下了拒接,在昏暗的剧院里恹恹对上Eric的视线,带些自嘲地反问:“你又是谁呢?吉约先生?还是销金窟里的赌徒?” 势均力敌的对谈在双方相互欣赏的情况下必然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

     可惜夏理被戳中了痛处,更像是一只为了掩饰伤口而尖叫的小猫。

     Eric自知继续下去只会惹对方反感,意犹未尽地挑了挑眉,到底换下了原本的回答,接上一句:“我是观众,只看戏。

    ” 这场剧不好看,四幕戏才演至第三幕,夏理就起身打算离开。

     他已经达到了自己的目的,Eric还要在这里留多久都与他无关。

     池座中央少有空位,夏理一边往外走,一边不断说着抱歉。

     他在终于迈入大厅时长长舒了口气,抬眼眺向穹顶下那盏硕大的吊灯,一瞬间感到一阵目盲般的恍惚。

     明暗的剧烈变化带来暂时的失衡,夏理花了点时间才适应,好像终于拥有身体的幽灵,哪怕站上地面都感受不到真实。

     屏幕又一次亮起来,依旧是不变的三个字。

     夏理隔了几秒才接,听见一道熟悉的嗓音用他不曾预料的冷静口吻念出了他的名字。

     “夏理。

    ” 徐知竞的声音其实最适合说情话,低沉又不过分醇厚,甚至还留有一丝尚未彻底褪去的少年气。

     可现在,他却仿佛正压抑着试图保有基本的体面,寄希望于编织谎言的人能够主动承认自己的错误。

     “要我去学校接你吗?” 愤怒是一件很容易感知的事,何况夏理确实有错在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