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离谱的饥饿感,极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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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城西,就在那个方向。

     李屠户家,或许就在不远的地方。

     他闭上眼睛,缓了几秒钟,再次睁开时,那双死鱼眼里只剩下一种近乎偏执的决绝。

     他扶着墙,再次迈开了沉重的脚步,朝着那条指向城西的路,一步一步,艰难地挪去。

    他的身影,在午后炽热的阳光下,被拉得很长,很单薄,仿佛随时会被这沉重的现实压垮、碾碎。

     每一步,都像是在刀尖上行走。

     陈纤歌的意识开始有些模糊,眼前的景象如同隔着一层毛玻璃,摇晃不定。

    强烈的眩晕感如同浪潮般一次次冲击着他的大脑,让他几乎分不清东南西北。

    胃部的绞痛已经麻木,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绝望的空虚和无力感,仿佛整个身体都被掏空了,只剩下一副摇摇欲坠的骨架和一层薄薄的、汗湿的皮囊。

     他只能依靠本能,沿着刚才那两个挑粪工消失的方向,机械地向前挪动。

    他的世界缩小到了极致,只剩下脚下坑洼不平的地面、手边粗糙滚烫的墙壁,以及耳边自己沉重如破风箱般的喘息声。

     周围的景象确实在缓慢变化。

    街道似乎更宽了一些,虽然依旧算不上整洁,但至少垃圾和污秽物少了许多。

    两旁的房屋也显得更“体面”了,砖石结构渐渐多了起来,甚至有几家门前还挂着褪色的布幌子,隐约能辨认出“粮”、“油”、“杂货”之类的字样。

    空气中,除了依旧存在的各种生活气息,开始混杂进一些更明确的商业味道——烘烤面食的焦香、劣质酒糟的酸气、药材铺散发出的苦涩味道,还有…… 陈纤歌的脚步猛地一滞。

     他的鼻子,像一只训练有素的猎犬,捕捉到了一丝微弱但极其独特的腥气。

     不是河水的土腥,也不是垃圾腐烂的臭腥,而是一种更浓烈、更具有穿透力的……血腥味。

     这股味道,混杂在闷热的空气里,若有若无,但对于此刻感官因饥饿而异常敏锐的陈纤歌来说,却如同黑夜中的灯塔。

     他的精神猛地一振,仿佛濒死之人被灌下了一口烈酒。

    那双几乎要涣散的死鱼眼重新聚焦,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

     是血!是肉铺或者屠宰场特有的味道! 他强忍着翻涌的恶心感(长期饥饿的胃对这种荤腥气味反应剧烈),循着那丝气味传来的方向,艰难地转动脖颈。

     气味似乎是从前方不远处,一个稍微热闹些的街口飘来的。

    那里人影晃动,声音也嘈杂了许多。

     有了明确的目标,仿佛也激发了身体里最后一点潜能。

    陈纤歌咬紧牙关,将身体的重心更多地倚靠在墙壁上,几乎是蹭着墙皮,一步一挪地朝着那个街口移动。

     越靠近,那股血腥味就越发清晰,同时还夹杂着生肉特有的、略带膻气的味道。

    甚至,他还能隐约听到一种沉闷的、富有节奏的“砰、砰”声,像是……剁骨头的声音? 他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既有接近目标的兴奋,也有对未知的恐惧。

     终于,他蹭到了街口的拐角处。

    他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头,向气味和声音的来源望去。

     只见前方不远处的街道旁,赫然立着一个铺面。

    铺面不大,门脸是简单的木板结构,上面没有悬挂任何招牌,但门口两侧却挂着几扇已经分割好的猪肉,颜色暗红,在阳光下泛着油腻的光泽,引来了几只苍蝇嗡嗡盘旋。

    铺面门口的地面上,残留着暗红色的污渍,一直延伸到店内。

     一个赤着上身、腰间围着油腻腻的皮围裙的壮汉,正背对着街口,站在一个厚重的、浸满了油污和血迹的巨大木墩前。

    他手里握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剁骨刀,正一下下用力地劈砍着木墩上的一块大骨头,发出“砰、砰”的闷响。

     壮汉的肌肉虬结,古铜色的脊背上汗水淋漓,反射着阳光。

    他每一次挥刀,都带着一股彪悍利落的劲头。

     铺子内外,还有几个顾客模样的人在挑选、询问,一个看起来像是伙计的小年轻正在手忙脚乱地称重、收钱。

     毫无疑问,这就是一家屠户铺! 而且,极有可能,就是他要找的——城西李屠户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