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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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多领几天的月例银子,加一块儿又能有几个钱?就这样,他们也容不下。

     要说年节底下裁衣裳,遗怜自己嫁妆单子上有铺面,要说出门打首饰,李佩英这两年从她手里弄的宝贝还少?吃饭许要公中出一点钱,可这也是元家人人有份的呀,又不是甚么稀奇的大宗开销! 遗怜先不论,她毕竟是个外姓人。

    可元暮江总是板上钉钉的元家后代罢?要想他不在这家里吃饭,除非族谱上抹了他的名儿,不然大房、二房就得一辈子好吃好喝地供着他! 元家这个地方,烂得透透的,叔伯兄弟利欲熏心,竟然到了连孤儿寡母吃一碗饭都容不下的程度,真是脸也不要了。

     遗怜越生气,脸上反而越平静。

    到寿春堂的时候,李氏跟陈氏早就到了,正领了小一辈的女孩子们围着老太太说话。

     老太太这个人吧,也有偏心的时候,也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时候,但她对待孙子孙女,总还说得上一视同仁。

     元怡跟元宁年纪最小,在一块相处几天,也混熟了,姊妹俩约着在老太太身边爬上爬下。

    老太太一把老骨头本来禁不起揉搓,却也不生气,反而笑眯眯地看着孙女们闹成一团。

     李佩英跟陈凤萍两个人心惊胆战地去拉各自的孩子,呵斥她们不许胡闹。

    老太太反倒给两个媳妇脸子瞧,说她最喜欢这样一家老小共聚天伦。

     小丫头打起门帘,遗怜走进去,本想当着众人的面发作一通,一看房里是这样三代同堂、祖孙和乐的场面,又有些于心不忍。

     大房、二房再怎样不是东西,老太太跟小孩子总是无辜的。

     尤其小元怡还跑到门口,娇声娇气地喊,要三婶婶抱。

    李佩英夫妇对儿女教养很上心,二房那几个孩子,不拘男女,见了遗怜都是婶婶长,婶婶短,很亲热。

     遗怜一只手托了元怡,继续往里走,先问了老太太安,又跟两个妯娌打招呼,最后才挨着李佩英坐下。

     霍家的事,李佩英跟陈凤萍当然一早就听说了。

    的确是那家里仗势欺人在先,明面上是瞧不起况遗怜,实际上是把元况两家的脸面一并踩到了脚底下。

     所以李、陈二人不仅没有幸灾乐祸,看向遗怜的眼神,反而带着愧疚和不安。

     老太太并不知道三个媳妇的眼神交锋,就算她知道她们在打甚样的哑谜,她也不会管。

    由得她们闹去。

    左不过,现在当家的是老二媳妇,家里有甚个事,也尽管麻烦老二两口子去。

     一辈子拢共生这么三个讨债鬼儿子,老太爷又死得早,十八九岁上就开始奉姑扶孤、以持门户,未见得七老八十了,还要为元家殚精竭虑。

    老太太私心里,还是想躲清静。

     于是老太太的眼神就只在遗怜身上扫了扫,不咸不淡地说了句:“你今儿这身倒鲜亮。

    算起来,振文的孝期是没多久了……” 李佩英一听这话就红了脸,她想起今早上自己刚嫌弃过况遗怜丝鞋净袜。

    可转念一想,她又有些生遗怜的气。

     姓况的既有这些体面衣裳,在冯家的宴会上不穿,偏在老太太跟前穿出来招摇过市,不就是想打二房的脸,明着怪二房保的媒不好么? 常言道,新人上了床,媒人扔过墙,可这才哪到哪?自己辛辛苦苦当这个家,在弟媳改嫁这件事上虽存了私心,却也不乏两全其美的打算。

    霍家尽管高姿态,可人家毕竟门第摆在那里,俗话说破船还有三斤钉,况家的门楣连元家都多有不及,这门亲事要真成了,也不算委屈了她姓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