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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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嗓子代主子答应,唱得广袤天街嗡声作响。

    大礼过了便是常礼,忙紧走几步过来,膝盖头就地一点,脸上笑得花儿也似,“哎哟万岁爷今儿赶早,奴才给您请安啦!”一头说一头殷勤请进门。

     将到九经三事殿,远远看见芍药儿抚着膝迎来,扫袖打千儿,“奴才恭请万岁爷圣安。

    老主子在澹宁居等万岁爷有会子了,请万岁爷往殿里见驾。

    诸臣工先至寿萱春永,稍待片刻再宣觐见。

    ” 众臣应嗻,在春晖堂和皇帝分了道。

    芍药复又轻声禀告皇帝,“老爷子昨儿夜里咳嗽一宿,想是前日捞袖子打布库时着了凉。

    原本今儿要歇的,知道主子要来,一早就从凝春堂搬到澹宁居来了。

    ” 皇帝听见太上皇身上不好心里一急,“这会子怎么样了?” 芍药说,“不打紧,主子娘娘伺候吃了药,眼下好多了。

    ” 皇帝嘴上不言语,脚下却加紧了往澹宁居赶。

    太上皇禅位得早,其实现在不过四十五,还是春秋鼎盛的时候。

    可皇帝知道,皇父是开国之君,早年行军打仗身上带着伤。

    年轻时底子好扛得住,往后越有年纪越是小病小灾都来了。

    他对皇父的感情说不出口,其实一直挂在心上。

    但天家自矜身份由来已久,况且他又生性木的,也许一个疏忽就错失了很多天伦。

    弄得父子不亲,相处起来也隔了一层,感受不到寻常人家那份骨肉温情。

     澹宁居在东路,是皇父日常理政的地方。

    不像九经三事殿那样正统,当初皇父在位时来园子里避暑,接见臣工和外邦使节,大多是在这里。

    从堤岸上过去,渐渐近了。

    他抬头望,雾气后的龙邸敛尽了锋芒,渺渺的,竟有种行将迟暮的沧桑感。

     快要进殿时他脚下顿了顿,“花儿,皇太后在不在?” 芍药跟了皇太后十几年,也是宫中的老人了,帝王家的那点辛秘他门儿清,垂手回道,“主子娘娘担心太上皇身子,才刚往关帝庙上香祈福去了,这会儿后殿只有老爷子一人。

    娘娘说了,叫腾出空儿给爷们说体己话,连十三爷都打发到北边书屋去了。

    万岁爷请吧,别叫老爷子等急了。

    ” 皇帝听了颇称意,比方一些掏心窝子的话,当着外人的面怎么说出口呢!慕容锦书是大邺最后一位帝姬,亡国后被扣在紫禁城里做下等杂役。

    再高贵的出身也经不住七八年的作贱,那段宫女生涯练出了看眼色的本事。

    女人知进退,也就显得识趣,不那么惹人讨厌。

     皇帝步履匆匆到了正殿,殿门前跪了一地的宫女太监,齐声请主子金安。

    太上皇安置在后殿里,他快步进门槛,过了穿堂是座小型的花园,里面栽了两棵白玉兰。

    天一冷叶子都掉光了,但树杆子笔直,总有两丈多高。

     地上甬道曲折,在假山亭台小桥流水间环绕。

    过了花篱猛看见渠边一块卧石上坐了个人,穿石青金绣团龙起花常服,戴缎子如意云头暖帽。

    微微侧着脸,隔着水气有点恍恍惚惚的,但那副从容弘雅的气度却不论隔多远,都能一眼叫人辨出来。

     皇帝趋步上前,恭恭敬敬扫袖行礼,“儿子给阿玛请安,阿玛安康。

    ” “来了?”太上皇笑了笑,一手虚扶他,“起来吧!” 皇帝顺势去搀他手臂,看了父亲一眼,太上皇在外面大约有时候了,眉毛和发辫上都挂着细碎的水珠,乍看之下显了老态似的。

    皇帝心里一揪,强颜笑道,“儿子听闻阿玛圣躬违和,今儿雾大,阿玛怎么还在外头?朝廷这两日政务多,西藏出了些岔子,南方水利营田又要操持,儿子一直惦记阿玛,无奈分/身乏术,拖到这会子才过园子来请安,是儿子的罪过。

    ” 太上皇在他手上拍了下,“朝政是第一要紧,你治下这两年手腕颇高,朕看在眼里很觉慰心。

    请安不请安的,那都是后话。

    咱们父子不是外人,朕在这里安享天年,有什么可挂念的。

    ” 皇帝应个是,慢慢扶着太上皇进殿里。

    底下人拧了热帕子伺候净脸擦手,父子两个在南窗下的矮炕上落了座。

    皇帝细看父亲神色,见他脸上透着喜兴,心里也逐渐安定下来,只道,“阿玛精神头倒还好,就是往后天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