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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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他的出身使他习以为常的生活始终包裹在华美的点缀之下。

    他很快就从那层珠光宝气的壳子里脱身,和我一样穿地摊货,用最平价的生活用品,出入9.9元小超市。

     他如愿考取了导游证,上了岗,每天一大清早就出门,穿雪白的冰袖,戴遮阳帽,腮边别一只小喇叭,挥动着小红旗,迎来送往各地旅客。

    我中午也给他送饭。

    有时去早了,他还在忙工作,我就拎着袋子在一旁静悄悄地瞧他一会腼腆地举着丝巾帮阿姨们摆拍,一会用故事安抚哭闹的孩子,空着肚子安排他们的中饭。

     他对自己的第一份工作喜欢得不得了,汗黄的脸孔在太阳底下像只开心的薯饼。

     至于晒蜕了皮,被素质客人刁难,这些难以言喻的辛苦他从来不说,但我都看在眼里。

     我能为他做的,就只有在家中缓缓倾注滋养他的空气。

    咖啡是团购买的,但一定要有,不能断供。

    吃空的糖罐子,洗干净放在浴室里,每天摘几朵花插在里面。

    跑遍镇上的超市店铺,就为了找一块够漂亮的桌布。

    早饭吃吐司,我摆颜料一样变出好几个小碟子的酱,颜色不够丰富,就拿老干妈和豆瓣酱凑数,反正我蘸什么都能吃。

     我一个人住,从来不整这些花活,但要是两个人一起生活,不能只有一方脱胎换骨,推翻自己的舒适。

    他为了我转型成了糙汉,那么为了他,我也要努力做一个讲情调的精致狗狗男孩。

     我谈了几个男朋友,每个都处于各自坐标轴的极端,从表面上看,舒怀意是最为守序中正的那位,涟漪最小的港湾,但实际并非如此。

    极致的守序也是一种鲜明强烈的个性。

    他是典型的书生思维,较真认理,一件事非要认认真真地跟我掰扯清楚,我又素来随性,因而时有摩擦。

    说不过他,我就耍无赖,任他唐三藏念经,我捂起耳朵只管大声唱:“我爱北京天安门,天安门前太阳升!”我嗓门大,他压不过,又是咬牙又是笑,急得直跺脚。

     是的,我们交往了。

     小平房里只有一间卧室一张床,自搬入第一晚我们便睡同一张床。

    那时我们的友谊比农夫山泉还要甘甜纯洁,两床被窝睡成两具老实巴交的木乃伊。

     我辞掉驾校教练的那晚,他手摸索过来,搭上我的腰,我顺势就往他怀里一滚,我们睡觉了。

     我们睡觉了。

     没有模糊的暧昧,也没有浓情蜜意的热恋,日子过着过着就过到了一起。

    但这不妨碍我感到我们的生活很浪漫。

    浪漫可以是天花乱坠,那是有钱的条件下。

    清贫也有清贫的方式。

    是拆开雪糕第一口塞给对方;是在店里看到质量好的保暖衣,先问有没有另一半的尺寸;是风雨中送来的装在油纸袋里皱巴巴的雨伞;是中午装满了米饭的铁盒子;是最后一块红烧肉夹成两半,把大的那半拨过去;是散步时把靠里的位置让出来;是公交车下左顾右盼的等待。

     进入稳定的恋爱关系后,白